※曦澄,原作向正剧,HE,有双杰粮食向
※警告:性转(暂时),原创人物,大量狗血酸爽,意难平产物
※前文:章三 就算没有仙女棒(下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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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四 考试结束时间由考生自行决定,考试成绩始终有效
魏无羡千想万想,也不曾猜到一别大半年,再相见时,他的发小竟变作了女儿身。
自幼时以来,他就觉得江厌离似江枫眠,江澄则更像虞夫人——大家都那么认为。实际上,魏无羡清楚,江枫眠之所以对江澄不够青睐,也正是因为这个儿子从里到外都像他那与江家风格相悖的亲娘。
可是那毕竟也是他的儿子。正如江厌离毕竟也是虞紫鸢的亲生女儿。
魏无羡从未想过,变作女性的江澄看起来居然那么像他的阿姐。明明两人五官并不酷肖,气质更是一温淡一桀骜,可就是说不上来的像。
是从血脉里渗出来的亲近。
那场景仿佛昨日重现,他脱口而出后才意识到不妥,只能无言地看江澄脸色变了又变。魏无羡做好了被对方挖苦的心理准备,因为——是啊,他实在没什么资格用这样欣喜又哀伤的语气喊出师姐的名字。当日观音庙里是他说往事不必再提,可看看眼下,只用两个字就撕开两人间狰狞伤疤的是谁。
可结果江澄没有讥讽他。但魏无羡心中只觉得更加痛。
因为这酷似江厌离的人用他最敬爱的师姐的嗓音,疲倦而无可转圜地告诉他:“姐姐已经死了。”
像是那早已逝去的人时隔多年亲口为自己判下死刑。
魏无羡胸口一窒,用力闭上眼,任江澄与自己擦肩而过,如同昔日幽灵无情奔向过往,只留他一人孑然停在原地。
他终于意识到,有些东西不是他想放下就能放下。
蓝忘机温暖的掌心覆住他手背,魏无羡回过神,勉强朝对方笑笑,又转向蓝曦臣:“蓝大哥,江澄他……这个状态要维持多久?如何才能恢复?”
蓝曦臣摇摇头:“这几日我和江宗主在藏书阁中翻阅了许多书,始终没有头绪。既然你们回来了,我想或许我们四人群策群力,可更快找出解决之法——不如我先去为江宗主固魂,之后再来商议此事。”
魏无羡点点头:“麻烦蓝大哥了。”
“魏公子不必多礼。”蓝曦臣温言道,与蓝忘机交换一个眼神,也跟着下了楼,满室寂静。
江澄仰头倚在书架上,心绪随吐息渐渐平复下来。一阵如今于他十分熟悉的脚步声渐渐接近,他睁开眼,转头望向来人。
“江宗主随我去寒室吧,我先为你将那一魄归位。”蓝曦臣向他展示手中的锁灵囊,坦然道。
江澄皱皱眉,颔首,跟随他出了藏书阁,绕偏僻小路来到寒室。坐定后,他忍不住开口:“你怎么直接就把他们两个人带过来了?”
蓝曦臣起初有点茫然,很快反应过来:“既然他们回来了,你们总是要见面的。”
江澄啧了一声。
“何况,”蓝曦臣好言道,“刚才撞见他们时,魏公子看起来当真心痛至极,我想他也想快些见到你,就没再询问你的意思,是我考虑不周了。”
“你怎么什么事都要揽到自己头上?”江澄不耐地白了他一眼,又反应过来什么,狐疑地问,“‘心痛至极’?你跟他怎么说的?”
他原本不想见到魏婴,就是猜测对方会对他的女性装束大肆嘲笑一番,虽然没想到对方也瞎了眼地将他认作姐姐,可在见面之前又如何就会心痛至极?
蓝曦臣画好阵法,让江澄坐到阵中,朝他抖抖锁灵囊。
“并不是我说的。他和忘机也听说了化丹手一事,今日刚下岭南便直奔清凉峰,多半是想和我们一样寻那自刎修士的怨灵,谁知问灵问到了你这丢失的一魄。你的魂魄是在中咒时被扯裂,误以为自己死于挫骨扬灰。而江宗主想必也知道,忘机的问灵是不会撒谎的,于是魏公子便真以为你不幸殒身了。方才听我说你并无大碍时,他真是喜出望外,毕竟失而复得这等好运并非人人皆有。”
江澄嗤笑一声,面色倒是比刚才好了些。
固魂术并不难,很快完成后,江澄眨眨眼,顿觉灵台一片清明。他朝蓝曦臣道过谢,对方不出意料地摇摇头,和煦道:“那要不要现在回藏书阁,和那两人合计一下如何消除诅咒?他们俩或许也和温逐流之弟打了照面,可能探听到了我们所不知的事情。”
江澄神色有些纠结。一方面,他急于了解信息,另一方面,他心知自己和魏婴对上不是气氛僵硬就是大吵一架,实在伤神费力。最终他还是点点头,起身和蓝曦臣一同向藏书阁走去。
还没走到门口,他想起方才蓝曦臣所言,忽然觉得有些荒谬,轻笑一声。
蓝曦臣朝他偏头:“怎么了?”
他摇摇头:“无事,只是突然觉得你家的问灵真是好用。……死人比起活人就一点好,不会撒谎。什么事都能给你个真心而明确的答复。”
谁知蓝曦臣闻言,一直挂在嘴角的微笑淡了些:“……也不能这么说,死者也有魂飞魄散、或是被镇压而招不了魂的时候,相较之下,只要人活着,总还是有坦诚相待的可能。死了便是……死了。”
江澄一愣,忽然反应过来,他这话虽是在自嘲,却不巧戳中了对方的心事——聂明玦魂魄被撕裂,而金光瑶的魂魄被封在棺材中永世镇压,三尊里仅剩一尊健在,却是左右连个念想都没有了。
他这半月承了对方不少恩,此时张张口,低头认真道:“抱歉,泽芜君。”
蓝曦臣眨眨眼,却是有点意外地转向他,露出个无奈的笑:“不必道歉,我知江宗主绝非有意,实际是我自己心志不够超脱,至今困于其中不能自拔罢了。”
江澄见他这认真的苦恼样子,挑挑眉,不知哪根筋搭错了,脱口而出:
“你急什么?想不通就慢慢想,就算和我一样花上十三年又如何?”
话一出口,江澄才意识到,整整十三年放不下执念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,他这话仿佛后进生怂恿优秀生一同玩物丧志,实在丢脸。
他干咳一声,正要说点什么找补,却见蓝曦臣朝他讶异地睁大双眼,疑惑道:“你不认为……我该尽快看开吗?”
他看起来是真的意外,好像江澄是全世界第一个对他说你可以慢慢想的人——江澄忽然意识到,也许他真的是。
他这人自尊心极强,平生最恨弱点暴露在人前,只希望给世人展现出一副铁骨铮铮、不需依靠的孤绝样子,但他抓鬼修抓得人尽皆知,只有对魏婴的执念这点,他从不羞于昭告天下。——那代表着他的整个过去,痛苦的也好,快乐的也好,在他家破人亡后是唯一的、证明他与过往联系的东西,他固然因其沉重而想放下,但在决心松手之前,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催自己。他的事情,轮不到别人来置喙。
他扬起下巴:“我认为又如何?我的看法与你何干?金光瑶待你如何,你自己最清楚,若你觉得好,那就是好;若你觉得看不开,那就是还没到看开的时候。虽然我觉得把自己关在屋里不是个办法,可你若是不想听别人开解,那偶尔放任自己一回做个缩头乌龟也不是什么大事。周围再多人让你从这事里解脱,你做不到,那不是你的问题,而是他们管得太多。堂堂蓝氏宗主,按自己步调走便是了,管别人那么多作甚!”
他这话说得其实十分蛮横不讲理,本不该出自以一己之力挑起整个云梦江氏的宗主之口;可不知怎的,江澄突然觉得,蓝曦臣这人一辈子活得循规蹈矩,连在观音庙里失态也不过是手撑额头茫然自问,怕是从来没听过这种蛮横话语的——怕是需要听听这种蛮横话语的。
果不其然,蓝曦臣彻底愣了。
光风霁月泽芜君,自小生活在族中众长辈的殷切期待下,叔父厌恶其母毁其父明朗一生,对他和胞弟更是一向严厉教导。蓝曦臣从来觉得这是理所当然,而他的表现也不负众望——他是个不知叛逆期为何物、无可争议的优等生。出生世家,成绩优异,能力出众,人品优良,也曾家道中落颠沛流离,却从来不曾愤世嫉俗堕入歧途,而是永远以自己那表里如一的和煦微笑迎接一切。
这样的蓝曦臣,在犯下此生唯一一次大错后,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。他看错了金光瑶,被对方利用,几乎成了杀死聂明玦的共犯,更引发了之后无数惨剧;可金光瑶对他是真的好。他从没看透聂怀桑,又被对方欺骗,当初帮着金光瑶杀死聂明玦的手把朔月刺进了金光瑶自己的胸口;可聂怀桑也只是想为自己的长兄复仇。蓝启仁说他没有错,可他觉得自己是错了;蓝忘机开导他,可他就是听不进去;蓝思追担心他,他内心歉疚却也不知怎么办好。
所有人都在等他看开,等他想通,等他了悟,等他再出关时又是那个毫无阴霾的泽芜君,于是他也在等自己做到——尽管他全无经验,可他在紧闭的寒室里告诉自己,你必须做到,你可以做到。
然后现在,有个人告诉他,你不必着急,看不开又如何?想不通又能如何?就算背负这份迷茫一生,又能如何?
此生仅此一次,优等生没法给自己和周围人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,又能如何?
他怔忪地看着面前扬起下巴的江澄。在门外夕照下,江澄眼里亮起灼灼的光,女子的声音比原本少一分低沉,多一分清脆,一字一句说出那胡搅蛮缠的话语时,透出一股少见的活泼。蓝曦臣终于想起,这阴鸷桀骜的三毒圣手,曾经也是在彩衣镇上和手足兄弟赛船掷果的恣肆少年郎。
原来少年犹在。
蓝曦臣觉得胸口有什么沉重的负担卸下了一些,他不觉微笑起来。江澄被他这么直直盯着,有些别扭地朝门外挪了挪:“喂,走不走?”
“走,”他笑道,“走吧。”
他好像又能踏出脚步了。
藏书阁里,魏无羡微微平复心情,刚和蓝忘机翻找了没两本书,便听见两人的脚步声向楼上接近。他脊背一僵,被身边人捏了捏手,又慢慢放松下来。
蓝曦臣仍是嘴角噙着笑意,但魏无羡见蓝忘机眨眨眼,露出了些许的诧异。江澄的脸色不似刚才疲倦,虽然只扫了他一眼便别开,但神情倒没有魏无羡猜想那样的僵硬不耐。
两人坐定后,蓝曦臣开口道:“既然忘机和魏公子也去过清凉峰,你们两人是否在山上见到了那‘化丹手’、温逐流之弟?魏公子你方才说是叫……赵波,是不是?”
魏无羡点点头:“他身上谜团甚多,吐息之法、步法都前所未见,更不要说那被他坚称为‘挫骨扬灰’的诅咒,想来都是临安赵氏的不传之秘。”
“我和江宗主也如此猜想,”蓝曦臣道,“因此我认为我们该再去一次,从他口中逼问出真相。”
魏无羡眨眨眼:“啊,那个……我们把他杀了。”
蓝曦臣:“……”
江澄倒是不显意外之色:“那陈情呢?用鬼道或者《招魂》能问出什么吗?”
魏无羡屈起食指揉揉鼻尖,视线对上江澄的脸又忙不迭移开:“咳,他死前服了化尸粉。”
江澄:“……准备倒是充分。”
他皱眉思索片刻:“那他的屋子你们搜过吗?”
蓝曦臣几乎是同时想起了这事:“他为那诅咒阵法准备许久,阵法是刻在地上的,我们可直接拓下来,对照古籍。”
魏无羡和蓝忘机对视一眼:“什么屋子?”
蓝忘机道:“我们只到半山腰便遇见了赵波,路上并无房屋。”
蓝曦臣向他们解释:“均在山顶,大约自他决定复仇以来,便一直居住在那。那屋子有许多防守机关,亦设置了结界。”
魏无羡眼睛一亮:“如果他在屋子上下了那么多功夫,那与诅咒有关的文稿或许还在屋内,没被销毁!”
他的目光从蓝曦臣身上顺势一转,在落到江澄露出赞同神情的脸上时,仿佛被灼伤一般,顺着原路又折了回去。
蓝曦臣赞许道:“那应尽快再去一次清凉峰,夜长梦多,不知他死前是否又下过什么时限禁制之类。”
蓝忘机淡淡道:“我可现在出发。”
“不必如此劳烦含光君,”江澄看向他,一双杏目礼貌却冷淡,“含光君你们是今日刚从岭南山中夜猎归来吧?那应早些休息才是。如果赵波真下了禁制,多半在他死时就发动了,就算现在去也是徒劳;如果他没下禁制,那明早去也来得及。”
这话道理十足,魏无羡忍不住看对方一眼,最后还是败下阵来,匆匆移开视线。
这时,江澄忍耐的声音冲他响起:“……魏无羡,虽然这里只有我们四个,好歹藏书阁也是公共场合,你能不能收敛一点。”
“???”魏无羡茫然地望向对方,忍住没让自己转开目光,“我干嘛了我?”他什么都没说!
江澄似乎都不屑于开口,勉为其难地抬手朝他身边比划了两下。
魏无羡低头一看:“……啊。”
原来,因为视线有意避开那张酷肖江厌离的脸,他在不觉间侧过了半边身体,加上此前与蓝忘机一直双手紧握,此时几乎已经整个人倚到了对方怀里,看起来十分亲昵。
他抬起头,本来想诚恳道一句并非故意,但看见江澄脸上嫌弃的表情——江厌离可从来不会露出这种神色——他忽然恶向胆边生,这一天积攒的悲戚倏地烟消云散。
“干嘛呀,羡慕啊?”他嘻嘻一笑,干脆把自己往蓝湛怀里一扔,“羡慕我有蓝二哥哥你就直说呀——”
他眼珠一转:“——师·妹~”
江澄立刻炸了。
“魏婴你他妈叫谁师妹!”他一拍桌子站起来,缩水不少的身高下气势不减,右手一抬紫电就要出手。对面蓝忘机眼神一凛,还没来得及将魏婴挡住,蓝曦臣开口道:“江宗主,书——”
江澄闻言一愣,狐疑地看了对方一眼,不明白对方为何给他出主意。不过他一时气急不择手段,用紫电确实过分,于是依言放下手,转而从桌上拿了本书往魏无羡脸上扔过去。
蓝忘机两指一捻将书夹住,皱眉望向他:“云深不知处禁止毁坏古籍。”
江澄二话不说又扔了一本:“你兄长让我扔的!”
蓝曦臣苦笑道:“我是说藏书阁的书都是孤本,禁不起紫电一击,想请江宗主手下留情……”
江澄抓第三本书的手顿住了。
魏无羡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,被蓝忘机看了一眼之后收敛了音量:“好好好,不许喧哗,不许喧……哈哈哈哈!!!”
江澄恼羞成怒,扯出个冷笑,咬牙道:“魏无羡,你一会儿叫我师姐,一会儿叫我师妹,你当我究竟是谁?”
魏无羡脸上的笑容一僵,眼里露出点无措。
江澄实是被魏婴的嘲笑逼急了,才会直戳对方痛处,但这也是他自己痛处,此时话一出口,满室滞然,他也有些不知如何收场。幸好,边上蓝曦臣温言为他打圆场。
“江宗主自然是江宗主了,”他带着点笑意道,“——晚膳时间快到了,江宗主今天留下来一起吃吗?”
江澄剜了魏无羡一眼,站直身体道:“不必了,我回莲花坞吃。明日巳时,我在清凉峰下与你们碰头。”
蓝曦臣跟着起身,忽然想到什么:“从这里去清凉峰近得多,不然江宗主今日就在此处借宿如何?”
江澄摇摇头:“姑苏男女分得彻底,我现在的样子自然不好住在这边,可在女修那边的客房,我终究有些不放心,谢过泽芜君了。”毕竟他的容貌并未变太多,而一身紫衣更是容易让人联想到自己身份。
蓝曦臣思索片刻:“倒是有一处无人的屋子,平日也不会有人经过……”
江澄还未说什么,对面的蓝忘机微微睁大眼,仿佛明白过来,露出点明显的抗拒神色:“兄长,那是——”
蓝曦臣温和地看他一眼,转而朝江澄道:“那是家母的故居,江宗主借住一晚无妨。”
江澄一挑眉,他第一次听说青蘅君与夫人居然也是分居,虽然不知具体缘由,但肯定如他父母一般,不会是什么好事。此刻见蓝忘机露出少见的情绪波动,虽然是针对他,他倒反而从中感到点少有的共鸣——尽管对方曾经差点把他家祠堂拆了——干脆地谢绝道:“多谢泽芜君好意,但令堂故居乃是家中禁地,江某一个外人,还是不便叨扰。”
他在“禁地”两字上加了些重音,斜睨蓝忘机一眼。
魏婴眨眨眼,仿佛听出什么,露出点稍纵即逝的歉意,也瞥了眼蓝忘机,后者毫无反应。
蓝曦臣见他坚决,也不再劝:“那我带你绕路。”
“多谢,”他朝对方颔首,随口一问,“现在哪处墙下的守卫最少?”
蓝曦臣平日从不翻墙,是以此时还未想清,魏婴的声音却先响起:
“东南,瀑布至雅室之间。”
江澄有些诧异地望向对方,后者神色仍有些僵硬,却直直对上他目光,扯开个笑:“熟能生巧。”
“成天不干正事。”江澄冷哼一声,算是接下了这份好意。
因为离开姑苏时的这段小插曲,这天晚上,江澄久违地去了次祠堂,跪下与父母说了些近况。
“……诅咒一事我会尽快解决,丢失的一魄今日也补上了。说起来,今日见到了魏婴,丢掉的一魄倒还是他给我找回来的,又欠他一笔,烦人。”他嗤了一声,因寒冷拢了拢衣领,“他看起来还是那样,没个正形,傻不拉几的。不过气色挺好。”
他顿了顿。
“我也挺好。”他露出个微不可察的笑。
TBC
我流阿澄的耍无赖式开解法(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