※曦澄,原作向正剧,有双杰粮食向
※警告:性转(暂时),原创人物,意难平产物
※前文:章廿一 流言起于(下略)
=======
章廿二 真相启于前路晦暝处
江澄回到莲花坞,发现果不其然有一大堆事情在等着他,只好马不停蹄地处理起来。他晚膳都没用,满眼都是公文,好不容易批阅了一小半,抬头轻轻活动一下僵硬疼痛的颈椎——他现在都不太敢用力——稍稍喘口气,却发现窗外已是一片漆黑。
他瞥一眼钟漏,刚过亥时,咂咂嘴,抬手揉揉太阳穴,正打算坚持一下熬个夜,忽听手边一阵窸窣响动,狐疑地转头望去。
只见一只纸鹤扑棱着翅膀从他扔在书案上的蓝家玉令里飞了出来,被江澄一盯,动作倏地顿住,随即仿佛受惊一般,“唰”地把自己展开成了一封短笺。
江澄:“……”
他翻了个白眼,嘴角却不自觉上扬,只觉得半日工作积累下的疲劳瞬间散了大半。他拿起信纸,上面不过两行,他一字字读下来:
“阿澄亲启:早些休息,身体要紧,宗主事务明日再议亦无妨。
今夜晴好,月色如练,愿梦中相逢,执手同赏。蓝涣。”
“嘁,管得倒挺多,前言不搭后语,”江澄嘴里这么嘟囔,手上却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整齐折好收起。他想了想,从边上抽出一张纸,提笔写了几句,依样折成纸鹤,催动灵力,顺着玉令之间的路径寄给了蓝曦臣。
江澄等了一会儿,蓝曦臣没再回复,想来是睡下了。江澄没劲地撇撇嘴,看了眼桌上堆积的公文,想到蓝曦臣的嘱咐,只觉得一阵睡意涌上来。
算了算了,拖一晚上也不会怎么样。
江澄难得说服自己偷了回懒,收拾一下便打算睡觉。正打算钻进被子时,他回头看了眼书案,忽然又调转脚步走了过去。明明屋里只有他一人,江澄却仿佛做贼心虚一般,小心地探出手,将收好的信重新拿了出来,仔仔细细又读了一遍,这才满意。
正当他终于决定收信上床时,他无意间一抬头,恰对上镜中的自己,惊讶地睁大眼,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嘴角。
只见镜中的他笑得放松而真诚,几乎有些傻气,即使在模糊的铜镜里也能看出眼中的飞扬神采。
江澄猛然意识到,自己眼下这模样和当年念及金子轩时倚阑微笑的江厌离一模一样。
他打了个寒噤,对自己这怀春的样子十分唾弃,心中不觉又升起一股好笑与怀念混杂的情绪,却不像以前那样愤懑难过。
不知从何时起,江澄想起过去时不再抗拒,不再反射性地躲藏。这也许是因为他和魏无羡和好了,但更是因为,他现在遇到了一个人,愿意陪着他一起揭开伤疤,一起慢慢愈合。这让他有勇气与过去和解,不再把往昔的一切美好看做悲剧前的序曲和讽刺。
江澄轻声对镜中的人影开口:“晚安,姐姐。”
第二天早上,江澄和平时一样醒来,更衣洗漱完,还有些迷迷糊糊,走到书案边,随意一瞥,忽然看到玉令上盖着一张信纸。他眨眨眼,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,但笑意早已本能地攀上了眼角眉梢。
江澄读完蓝曦臣清晨给他的回信,将它和昨晚那封收在一处,正打算继续处理家中事务,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凌乱脚步声,紧跟着是比平时更急促的叩门声。
“澄哥儿,你起了么?”莲心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。
江澄以为出了什么事,眼神一凛:“进来。”
下一刻,门被猛地推开撞上墙,差点弹回来砸到跟在后面的莲心。
江澄还未来得及呵斥,就见金凌风一般地冲了进来,在他面前一个急停,脸上是难以言喻的惊恐和慌乱。
江澄眉头紧皱,声音严肃:“怎么了?”
金凌气喘吁吁,一口气差点没上来,边上莲心赶忙在他背上顺了顺。少年嘴巴开合数次,变了调的问话冲口而出:
“舅舅你和泽芜君在一起了?!”
江澄倒吸一口冷气,不慎被自己呛到,咳得停不下来。
莲心见状,急忙又跑过来替他顺气。
“真的?!”金凌看懂江澄的反应,发出了被掐住脖子般的惊叫,“不是——我说的在一起是——就是我爹和我娘那样——”
他手上试图比划什么,但十分不成功,只能看出一片混乱。
“——泽芜君?!”他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,被这个名字噎到似的,用力咽了咽口水。
结果也呛住了。
舅甥俩一时相对喘气,咳嗽不停,时不时抽空惊慌地看对方一眼——金凌是因为知道了不得了的事,江澄则是因为不得了的事被知道了。
一旁的莲心看似还算冷静,心里却也是惊涛骇浪,只能不停忙活家务来保持镇定。等江澄和金凌终于勉强冷静下来在茶几对面坐下,莲心已经收拾了脸盆,拿来了早饭,砌了壶新茶,准备开始铺床了。
金凌抖着手拿起早点咬了一口,差点又被呛到,连忙把手边的茶一饮而尽,用手背粗鲁地擦了擦嘴,双手掌根用力按了按大腿,倾身轻声问江澄:“所以,舅舅,你和泽芜君……是真的?”
江澄迟疑片刻,点点头:“是。”
金凌没想到他回答得这样明确干脆,呆呆地张大嘴,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:“不是……怎么就……你们不是不熟么?”
江澄抿抿唇:“不是你上次说我们已经是熟人了么?”
金凌恨不得打死上个月的自己。
“不,但是——”他搜肠刮肚,“舅舅你不是讨厌断袖么!”
话又说回来,他突然想,他舅舅这算断袖吗?
江澄显然觉得是算的,他轻咳一声:“还行吧。其实我只是讨厌蓝忘机。”
金凌无话可说。
金凌看着面前的江澄,只觉得天都塌了:“为什么是他呀……”
江澄闻言,出乎意料地板起脸:“为什么不能是他?”
“他是个男的啊!”
金凌一直以为自己的舅舅会娶个和他娘亲一样温柔可人的妻子,哪想到江澄自己成了那个温柔可人——至少外表上勉强是这么回事——的妻子?
这差距实在太大,头天听蓝景仪和蓝思追悄悄告诉他时,他当场就喷了半杯茶,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,搞得另两人一度以为他上次对“虞姑娘”一见倾心,不愿接受事实。
“男的怎么了?”江澄剜他一眼,傲然道,“你反对?”
金凌被这眼神激得一拍桌子:“我反对!”
江澄绷紧了下巴:“你觉得你反对有用吗?”
金凌气急败坏:“我——那我也反对!”
江澄声音冷硬:“你当真反对?”
金凌当即就想点头,但也许是冥冥之中有什么指引他,他心里一突,敏锐地注意到江澄脸色紧绷,唇角却极细微地动了动,一瞬间看起来近乎瑟缩,居然有些色厉内荏的意思在。
我当真反对吗?还是只是习惯性地顶撞舅舅?
刚知道这事时,金凌自然是不同意的。江澄是他唯一的亲人,他当然希望对方好好娶妻生子,这样能有人天天陪着他,可蓝曦臣——别的不提,就单说两人都是宗主,金小宗主被赶鸭子上架半年多,已经快累成了死鸭子,这两人各自担子那么重,一个月能见上一面么?这样的道侣和各自生活有什么区别?
可此时,金凌看着面前娇小了一圈,以至于显得有些单薄的江澄,倏地意识到,自己同样也是江澄唯一的亲人。江澄自然知道这段关系会遭到无数阻力,但他一向独断专行,多半也不太在乎,可要是连金凌都反对——
金凌沉默半天,闷闷地问江澄:“泽芜君对舅舅好吗?”
江澄一怔,片刻后眨眨眼,有些不自在地点点头。
金凌扁扁嘴。他刚进来就注意到了,江澄虽然脸色有些苍白,神情严肃,可眉间没了多年积攒下的那股郁结之气,在搞清楚金凌没出事后,他更是舒展了眉头,谈起蓝曦臣时竟隐约闪过一丝笑意。
“哼!”金凌在烧麦上狠狠咬出个牙印,泄愤似的三两口吃了,想想还是气不过,“你们两个私下幽会肯定都像在开小型清谈会!没有情调!你们根本不喜欢彼此,就是为了找借口工作!”
连默默铺床的莲心都噗哧一声笑了出来,江澄又怎会听不出金凌纯粹是不甘心松口,无理取闹。他嗤笑一声,放松下来,倾身在金凌额上拍了一记:“我工作还要找借口?倒是你,一天到晚跟那两个蓝家小子凑在一起瞎传闲话,趁机找借口不工作呢吧?”
金凌从何处听说这事,他一想便知,嘴上嫌弃,心里毕竟欣慰对方有了两位同龄挚友。
谁知金凌心中不平,十几岁又正是最要面子的时候,被人在头上打了一下,抬手就用擒拿的架势去捉江澄的手。他平时也常这样同江澄打闹,虽然免不了最后被断腿威胁一番,可江澄也会趁机教他几式,因此金凌并未太在意。
但这次,他一攫住江澄手腕便觉不对——舅舅居然没躲开?
只听对面人嘶痛一声,金凌急忙松手,抬头一看,只见江澄牢牢将右手手腕护在怀中,左手扣住那处,眉头紧皱,疼得嘴唇都有些发白,额间竟渗出一滴冷汗。
金凌慌忙起身,手都不知往哪里放:“舅舅你怎么了?是不是我碰到你伤处了?你受伤了?”
他自知自己不过是个半大小子,力气在江澄面前根本不够看,这么多年比试时也从来不曾伤到江澄一根毫毛,满心以为江澄此前扭伤了手腕之类,不小心被他触及伤处。
果然,江澄抿唇点头:“前两天不慎扭伤了手腕,已经快好了,不碍事。”
金凌懊悔难当:“对不起舅舅,我不是有意的,没让你伤势加重吧?”
江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,轻笑一声:“就你这点力气?”
金凌一噎,气呼呼道:“我好心关心你,你倒反过来嘲笑我!”
江澄一脸敷衍:“好好,多谢。——事情问完了是吧?早饭也吃了,你可以回金麟台了。”
说罢竟还朝金凌挥挥手,一副赶人的架势。
“你——哼,走就走!”金凌见江澄像是彻底缓了过来,虽然生气,到底还是追问了一句,“舅舅你真的没事吧?”
江澄却有点不耐烦了:“没事没事,你怎么小小年纪就婆婆妈妈的?”
金凌一片好心遭到如此对待,气得直跺脚,连声再见也不说,气咻咻地冲出卧房,御剑回兰陵去了。
莲心匆匆跟出去,确定金凌离开了才回来,关紧卧室门,问江澄:“澄哥儿,你真在姑苏把手腕扭伤了?”
江澄正脸色阴沉地想着什么,闻言睨她一眼:“你翻几天书还能把手翻扭伤了?”
莲心知他心情不好,便小心翼翼地问:“那你刚才对凌哥儿说……”
“省得那小子大惊小怪。”江澄哼一声。
莲心心道果然。她知是那阵法的后遗症作祟,却不想这几天过去竟严重如斯,担忧不已:“这可怎么办呀……姑苏也没有线索么?”
“你慌什么,”江澄斥道,“一时半会儿死不了。”
他想起什么,嘱咐莲心:“对了,这件事无论如何给我瞒着金凌,能瞒多久瞒多久。”
莲心忧虑地点点头。
“要不要再叫江大夫给你看看?”她提议。
江澄正想说不用,话到嘴边,忽然想到一事:“——也好,叫他给我配点药过来。”
莲心一愣:“什么药?”
“镇痛药。”
TBC